過客的日記

我已經二十幾年沒看歌仔戲了。小時候我是被外婆帶大的，外婆是超級戲迷，所以小時
候我常看楊麗花和葉青。不過自從外婆過世以後，我已經很久沒有接觸歌仔戲了。


昨天會臨時起意跑去看歌仔戲，是因為Feeling的大力推薦，再加上我看過節目介紹以後，
發現這是國寶級歌仔戲大師廖瓊枝的封箱作品，所以臨時搶到一張角落的位置跑去欣賞。
我必須承認這是我第一次看廖瓊枝老師的表演，因為這是她的封箱作品，所以應該也是最
後一次了。我無法想像一個在台上演出六十年的人，要走下台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以前
大學時代我當過一年的團長，要下台的時候就百感交集，每一個人在一個位置待久了，下
台時總有萬般的不捨，但是每個人下台的身影更有不同，有美麗與孤獨，也有光輝燦爛和
沒沒無聞，但毫無疑問，如果能在眾人的掌聲中下台，應該是最沒有遺憾的方式。

今天的戲碼是「陶侃賢母」，講的是西晉時大將軍陶侃母親湛氏教子有方的故事，這齣戲
是完全幫廖瓊枝老師量身打造的戲碼。在劇中，她由二十幾歲的花旦一直演到九十歲的老
旦，彷彿就是她在舞台上一甲子的縮影。我對歌仔戲完全是個大外行，但儘管如此，台上
每個演員精湛的演出，還是深深令我感動。特別是主角廖瓊枝老師的表現更是令人激賞。
在「剪髮待賓」這一幕中，我無法想像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居然能完美呈現一個二十餘
歲少婦的身影和步法，那種猶豫不決，萬般無奈的感觸，令我深深動容；而在「遭難救解
」這一幕中，廖老師更把陶母深入敵營、不畏權勢、為母則剛的表現用一氣呵成的唱腔以
及大而無懼的動作表現出來，除了氣魄萬千，更令人深深喝采。和少婦百般無奈的心情成
了極端的對比。

除了主角以外，這也是一齣找不到缺點的戲碼，因為每個演員各司其職，表現老練。其中
串場的甘草型角色由小咪和翠娥飾演，這兩位都是老牌的歌仔戲明星，總是在適當的時候
炒熱現場氣氛，如同畫龍點睛讓觀眾忍不著開懷大笑。

整個演出總共九幕，三個多小時的演出毫無冷場。記得之前我也是到國家戲劇院看「黑鬚
馬偕」，長度也差不多三個多小時，不過當時的演出讓我昏昏欲睡，但是今晚的演出，我
卻不忍錯過任何一秒，除了劇本和演員本身的演技之外，我更感受到每一位演員敬業的態
度。在第八幕的武戲之中，幾乎每一位跑得動的演員全部都上場，更讓我知道什麼叫做「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

看完整齣戲，我很高興台灣也能有自己的文化，我真的認為台灣應該把這樣的戲碼發揚光
大，如果有機會的話，讓國外的朋友也有機會見識一下台灣文化的產物。以前我念國小的
時候，是在一個「講方言會被罰錢」的時代，台灣的歌仔戲無疑受到很大的打壓，以這點
來看，政府其實欠歌仔戲一個公道，現在應該用十倍的資源來幫助歌仔戲在台灣這塊土地
上成長茁壯、根深蒂固。

而昨天的戲碼，強調的是清廉與愛國，我認為這兩樣元素，正是台灣社會最迫切需要的。
陶侃因為收受漁民送的魚乾而被陶母責罵感到深深愧咎，而現在我們檯面上的政治人物，
收受巨款卻還可以想出各種理由來推托；同理，許多政治人物只在乎下屆能否連任，只在
乎個人政治前途，但是卻鮮少計天下之利。如果他們有機會看到這齣戲，應該必須深自反
省，而我們也不能遺忘這些固有的價值。

雖然昨天的戲萬分精采，不過小遺憾的地方是，現場觀眾的素質似乎顯得不夠。除了不時
有人走動以外，更常常有人竊竊私語。或許看戲對於聲音的要求不如聽音樂會般嚴格，但
是任何發出聲音的舉動都有可能影響到其他人，光有好的節目是不夠的，我們也必須要好
的觀眾才能讓好的表演相得益彰。

昨天晚上是很棒的夜晚，最大的遺憾是，或許以後沒辦法再看到廖老師的演出了，不過只
要歌仔戲在台灣生生不息，我想以後一定會有更多的「廖老師」把更多的感動帶給觀眾。